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而那怪物仍舊將指甲插得更深。像是想要掏出男人的心臟來。

劇痛之下，史蒂夫始終沒有松手, 他保持著緊緊攬住少女的動作, 像是一對愛侶, 卻保持著即將結束對方性命的姿勢。

“隊長！”托尼對著對方開了一炮, 直接將它打飛了出去, 然後又上前驅散了幾只聞到血腥氣而興奮起來的實驗體, 大聲質問，“你怎麽不躲？！”

史蒂夫被胸口的疼痛敲打著神經，他捂住傷口, 瞥見塞壬再度向他們攻擊過來, 咬咬牙，用盾牌阻止了她，然後一把將她的手臂反剪在背後。

“塞壬, 是我！”男人讓少女強行面對著自己, 用手死死地抓住她的兩只手，任憑她拼命掙紮也不放開，兩個人離得很近, 幾乎臉貼著臉, 但後者看向他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

就在這時, 只見少女金色的瞳孔一閃，史蒂夫感覺到有什麽力量猛地撞擊了他的神經，男人霎時間被巨大的痛苦的包圍, 劇烈頭痛讓他下意識想要松開手。

幻視立刻補上來，一把抓住怪物的手。

它幾乎是瞬間伸出手去，想要挖出手背之中的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紅色的光芒閃過，所有人只見一枚小小的引爆器從她的皮膚之中鉆了出去，飛上半空直接引爆。

爆炸聲震耳欲聾，墨藍色的夜空一瞬間被火海所覆蓋，灼熱的溫度舔舐著所有人的皮膚，生長的高一些的樹冠被燒焦，飛鳥和夜蟲則直接化為了灰燼，從半空中簌簌落下。

沖擊波殃及地面，所有人都被狠狠地推開，趔趄了兩步才站住。

縱然是覆仇者，也忍不住後怕，如果這東西引爆在地面，會帶來多大的災難。

史蒂夫放下盾牌，對旺達點點頭：“做得好，旺達。”

“塞壬……”紅衣的少女不可置信地看過來，“她……想殺了我們？”

大概是由於領袖被捕的緣故，在見到火光之後，那些實驗體們竟然四散跑開了，有些膽子大的，也是站在遠處，露出綠幽幽的眼睛，像是一叢叢鬼火一樣，自黑暗之中窺視著。

怪物一般的少女一直試圖掙紮開，她不斷用意念攻擊著幻視，然而在心靈寶石的面前，她很快落敗了，疼痛反饋回她，讓她一邊掙紮一邊痛苦地嘶嚎著。

“你的傷需要盡快醫治，”娜塔莎走過來，然後不容置喙地說，“我們先回基地裏去。”

史蒂夫這才意識到胸口一陣又一陣的劇痛伴隨著神經麻木，已經蔓延開來了。

娜塔莎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因為班納博士研制了一些血清，那麽按照毒素的擴散速度，美國隊長恐怕幾分鐘之內就能失去行動能力。

再見到塞壬，所有人都沒想到是現在這個結果。

之前她是個終於認清自己歸屬的開朗少女，全心全意信賴著她的夥伴們，然而再見，她已經不再認得他們。

“我們的動作太慢了，”托尼懊惱地說，“不然也許……”

“班納博士，”史蒂夫低頭將繃帶的角貼好，詢問道，“我們有辦法讓她恢覆嗎？”

班納的狀態也不太好，那些實驗體太多太煩，直接導致他變身為浩克，經歷了長時間的戰鬥之後又發現曾經的夥伴就是怪獸指揮官，他冷著臉思考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我需要去問問紐頓的意思，但，”他的語氣一頓，問，“你們要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嗎？”

托尼立刻說：“當然不要。”

“沒錯，”史蒂夫認同鋼鐵俠，“塞壬現在很危險，各種意義上。”

一旁的少女再次發出尖銳的叫聲，她被捆住了，甚至連眼睛也被蒙住，以防她忽然發動意念攻擊她人。

在將她脖子上的魚鰓貼住後，電磁脈沖和聲吶也失去了效果，塞壬在掙紮的過程中摔在地上，就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她拼命用指甲刮擦地板，發出極大的噪音。

班納看著昔日的朋友，不由得說：“隊長，如果改造是不可逆的，怎麽辦？”

史蒂夫將塞壬扶起，看著已經完全失去人類外貌的少女。

美國隊長的臉上是一貫的堅定的表情，他沈默了片刻，然後淡淡地說：“那就再認識一次吧。”

塞壬完全不聽他的話，在追尋到這個聲音後，她拼了命似的想要攻擊史蒂夫，然而鎖鏈桎梏著她，在她的手腕和身上勒出痕跡，那也無法阻止她的動作。

“她的攻擊性為什麽這樣強？”娜塔莎皺起眉，“最開始分明不是這樣的。”

“這些都不能確定，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血液又有了變化。”班納博士拿了一點點血液的采樣，只見那藍色液體中閃耀著一點點金色，如果靜置，那麽金色就會沈澱，再晃兩下，就又溶於藍色之中。

史蒂夫坐在地上，兩米外就是塞壬，他看著極為暴躁的少女，忽然提議。

“二層的那個浴缸，可以給她用嗎？”

托尼點了點頭，但又不太放心：“隊長，眼罩不可以摘下來，也不能放開魚鰓。”

男人應了一聲，走上前用鋼鐵俠趕工制造出的束縛枷鎖套在少女的手上，然後俯身抱起了她。

站起來的時候，史蒂夫有些沒站穩。

娜塔莎扶住對方的肩，擔憂地說：“隊長，你需要兩個小時以後再註射一次血清。”

“我知道，謝謝你。”史蒂夫對她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上樓。

旺達難過地捂住嘴，低聲說：“塞壬經歷了很痛苦的事情，她……她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托尼表情覆雜地說。

……

夏天的時候，塞壬很喜歡覆仇者基地外面的那個泳池，那片泳池在樹下，十分涼快，偶爾會有小蟲落在水裏，少女就用手托起它們再放飛，她最喜歡沈在泳池底，等到史蒂夫蹲在池邊，用他那無窮無盡地耐心呼喚少女時，她會突然一下子鉆出來，企圖嚇對方一跳。

然而史蒂夫一次也沒被嚇到過。

她在水中的游速很快，縱然史蒂夫擁有超於人類4倍的能力也無法追趕上，就像是在和一條真正的魚類比水性。

她喜歡在娜塔莎不必出外務的時候和她一起穿著比基尼在陽光下曬日光浴，然後和旺達一起羨慕地誇獎女特工那如雕塑般完美的身材。

塞壬很喜歡水，史蒂夫知道。

再將少女放入水中時，對方幾乎是一下子就潛入了浴缸底部，然而水很淺，也沒有通道能讓她游走，在這偌大的牢籠裏游動了兩下，塞壬仿佛發現自己既出不去，又暫時不能呼吸，這才猛地從水中鉆出來，找不清方向一般摔在了浴缸的一角上。

史蒂夫連忙將她抱起來，聽到她如同被惹怒的野獸一樣，從喉嚨裏發出低吼，然後甩了甩頭發上的水，身上的鱗片，竟然隨著與水的接觸變得淺了許多，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

五官也隨著鱗片的隱去，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塞壬，”史蒂夫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低聲說，“你應該記得我的。”

少女躲開對方的手，循著聲音游到離他最遠的地方，警惕地蜷縮起來。

她的雙腿徹底成為了魚尾的模樣，尾巴邊緣鋒利，就像是一把刀子，正隨著水流浮動著，蓄勢待發。

“他們對你做了什麽？”史蒂夫試探性地用手去觸摸對方的尾巴，剛一碰到，塞壬就如同受到驚嚇，迅速收起，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類似於人了。

史蒂夫緩慢地說：“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也不是敵人。”

塞壬仍舊躲在浴缸一角，極為不信任地做出防禦姿態，雖然她的手不能動，但是獠牙突出，隨時可以咬穿敵人的喉嚨。

“塞壬，塞壬。”史蒂夫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試圖喚醒她的記憶。

男人不能確認對方對少女的研究進行到什麽地步才能讓她就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也不能確定她的大腦裏還殘存著什麽，他只能試試看，哪怕這希望十分渺茫，也在所不惜。

“你還記得海嗎？你第一次看到海。”

塞壬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一絲反應也沒有。

“我們在十八世紀，見到的海，還有那些船，”史蒂夫說，“回來之後我畫了幾張圖給你，還沒有全畫完，你最喜歡的那一艘，傳說裏的黑珍珠號，差一點就完成了。”

少女仍然很安靜，就像是史蒂夫初次見到她那樣。

男人試探著走到水中，靠近了塞壬。

他的盾牌立在墻角，並不是一伸手就能拿到的距離。

史蒂夫用手撫摸上對方的臉，後者先是一躲，隨即避無可避，慢慢地安靜下來。

房間裏只有他們的呼吸聲，萬籟俱靜，全世界好像沈入了水裏。

“你還記得我嗎？”男人問。

他們離得很近，塞壬撲上來就可以咬住他的喉嚨，史蒂夫就這樣賭了一把，他賭塞壬還有記憶，哪怕一點點，就足以成為他冒險的理由。

片刻之後，塞壬低低地開口。

“史蒂夫。”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哭嘛兄弟們！快來說愛我啊！！

感謝鯉魚魚魚魚子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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